转眼到了八月仲秋,天气渐冷,木叶转黄。太阳失去了夏日的炽烈,碧蓝的天穹中仅有些丝线般的云痕,后园里的还未雕谢的丛丛桂花,往清冷的秋风中掺杂了些许馨香。
这本是很令人惬意的场景,刘羡心中却难以感知。在家赋闲日久,他甚至有一些积郁,低首从落叶丛中拾起了一朵暖黄色的桂花,纵使它小巧可爱,却转手捏碎成泥,扔落在地,而后叹了口气。
一旁坐在走廊中的阿萝听见了,抬首笑言道:“怎么了,辟疾,坐不住了?”
刘羡回头看妻子,她正端坐着织绣,看阿萝屏息专注,细白的指头仍然在布框里扎针的模样,娴静沉稳,有股说不出的美感。昨天看还是纷乱的各色丝线,今天来看,已是一只金光灿烂的狮子,或是鲜艳动人的牡丹。
而女儿灵佑则乖巧地坐在一旁,瞪着滴溜溜的黑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母亲的动作。
看着妻女两人,刘羡的心情稍有平静,他坐回到妻子身边,拢着袖子,用自嘲的口吻说道:“到底不年轻了,人过了三十,才知道韶华易逝啊!”
刘羡二十多岁的时候,总觉得未来的时候还长着。虽然他立下了各种各样堪称宏大的誓愿,但心中也总是有一种自信:自己的志向固然远大,但他还有许多时间,经得起等待和挫败,只要他能够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,总是有能实现的那一天。
但现在他马上要三十二岁了。十数年的军旅生涯,刘羡的身体可谓屡次受创,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,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像二十岁时那样无所不能,记忆力与精力也有所下滑。虽然随着经验的增加,他处理起事情越来越得心应手,但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的目标还没有完成,这使得他难免对岁月产生担忧。
孙策二十六岁时便已占据江东,可轮到自己,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真正的根基,反而被迫赋闲在家,白白地浪费光阴。再联想到他赋闲的这段时间内,荆州那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声称要兴复汉室的……复汉军,仅仅不到半年时间,就打下了近三十郡,势力已横跨荆州、江州、扬州、豫州、徐州五州。
自己再这样等待下去,天下的形势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?一念及此,懊恼和自疑便纠缠着刘羡,令他难以释怀。
他不禁再次对妻子感叹道:“阿萝,我现在才总算明白,曾祖为什么会因髀肉复生而痛哭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人每少去一天,成就的可能便会小上一分,如果每一天都这么一无所得,那么人就是杀死自己的最大凶手。”
这么说的时候,刘羡又想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