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,我又来到了东莞。听很多打工者说,这里的就业机会很多。我想,我应该能够在这里找到工作。
从长途汽车站走出来,我沿着一条大道走着,又走过了一座桥,来到了一座城中村,后来知道这个村庄叫做篁村,东莞著名的城中村之一。
这里有好几家小旅社,我找到了一家,老板说住宿费每天25元,我好说歹说,终于降为了20元。进到这个只能放下一张床的小房间里,放下行李,我在公共卫生间里畅快地洗澡,几天来的污垢和疲惫,终于被一洗而光。
然后,下楼,告诉126人工台,将我的传呼漫游到东莞。那时候传呼已经几乎绝迹。每到一地,就要告诉传呼小姐,将自己的传呼号码漫游,否则,就接收不到任何信息。
我在这家旅社住了五天,在这五天里的每一天,我天一亮就出去找工作,夜晚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。那时候我将自己的工作定位在办公室白领阶层,我自认为是大学毕业生,文笔尚佳,还做过公务员和记者的工作,并且都还做得很好,处理一般公司的文案应该手到擒来。可是,很多公司的文案只要女孩子,年轻漂亮的女孩子,她们能够代表公司的形象;而一个又高又壮满脸凶气的男人坐在电脑前则有点不伦不类。
每天夜晚,饿着肚子回到小旅社,我就关起房门,拼命抽烟。找不到工作,我没有心情吃饭,也根本吃不下去。唯有抽烟才能减轻我心中的苦楚。不抽烟,我会非常难受,会坐卧不安。
小旅社的设施非常简陋,房间里没有窗户,我将房间抽得烟雾腾腾,抽得空气发蓝,抽得一阵又一阵剧烈地咳嗽,咳嗽过后又想抽烟。那些香烟都是极度劣质的一两块钱的香烟,牌子叫做“芒果”、“大前门”、“羊城”。
有一天,隔壁住进来了一个比我年轻的青年,他刚刚从北方过来,他的表哥在东莞好几年了,介绍他来这里做保安。他脸上带着农村青年的质朴,也带着刚刚来到城市的惶恐。这是别人的城市,而我们都是乡下人,我们的身份注定了只能在别人的城市里讨生活。
我说:“让你表哥也介绍我工作吧。”
他说:“我跟他说说。”
那天晚上,我们谈论了很多,共同的来自农村的生活经历让我们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,这是我这些天里说话最多的一次。后来,我们来到了一家小饭店,叫了一盘拍黄瓜和一盘豆腐丝,然后叫了两瓶啤酒。买单的时候,他从口袋里掏出包着钱的手绢,执意要买,我按着他的手臂说:“我比你出来早,应该我买。”
心情不好